胡永生(中國大唐集團新能源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我們沒有欠別人的錢,我們大家都是互相協調共同成長起來的。我們不發展了,你們一臺風機也賣不掉,在這個過程中是我們共同遇到了問題。現在風場欠各位錢,確實也有這種情況,但風場目前賣電只有一半錢回來,標準電價部分電網結算,其他補貼部分三年了都沒有解決,我們這么高的成本維持運營很困難了,我們的負債是在加重的過程。在這種情況下,別人欠我錢,我也欠你錢,大家都不發展我們的行業就完了。怎么辦?很多企業在研究,包括銀行和設備制造商都在探討下一步的合作方式,我們下一步還要繼續合作,只有發展才能解決問題,否則很多問題沒法解決,大家要充滿信心,我想明年可能這個問題就會有很大好轉,大家不要太擔心。
透過對話我們可以明顯感覺到,“差錢”似乎成了中國風電業需要迫切面對的問題,而不僅僅只是單純的產能過剩。問題在于,風電這個好端端的“朝陽產業、清潔能源”,為何發展到今天突然就“差錢”了呢?
“三角債”毒瘤
2012年11月15日,第五屆北京國際風能大會開幕式現場,當丹麥駐華大使裴德盛在致辭中滿含熱情地講道:“到2020年丹麥傳統電力消耗的50%,必須由可再生能源提供,到2050年丹麥將成為一個完全脫離化石能源的國家”時,站在我身邊的一位年輕男子不禁發出上述驚嘆,他的胸前掛著寫有參展商的牌子,左邊的衣領上是藍底白字的“金風科技”字樣,和眾人一道,因為丹麥人的“豪情壯志”,這位金風科技的年輕員工使勁地鼓著掌。
金風科技是中國風電領域的領頭羊企業之一,也是最為成功的企業之一。2000年,這家業務還完全集中在新疆當地的企業主營業務收入僅1054萬元;然而十年后,其營業收入便達到驚人的178.6億元,業務覆蓋全國各地的同時,開始積極走向國外市場。
金風科技可以說是中國風電產業的典型縮影:2000年,中國風電業總裝機容量34萬千瓦——一個小到如今可以忽略不計的數字。隨后經過一系列政策引導和支持,2007年這一數字達到585萬千瓦,2011年則一躍增加到破紀錄的6236萬千瓦。2012年,隨著宏觀經濟形勢下行,整個風電行業隨即放慢了腳步,然而中國的裝機容量預計依然會超過6千萬千瓦,總發電量則預計超過1千億千瓦時,由此來計算,風電已經成為中國在火電和水電之外的第三大電力來源。
簡單一看,相比較被“雙反”折磨得氣喘吁吁的中國光伏業,主要市場集中在國內、且裝機規模已經做到世界第一的中國風能似乎完全有理由可以沾沾自喜,然而現實卻是,所有涉及風電領域的相關方,如今非但高興不起來,有的竟然轉眼就到了生死邊緣。
“行業情況就好像是直接從盛夏過渡到嚴冬,甚至都沒給人留下任何反應時間。”一位風電軸承私營企業負責銷售的經理如此表示。
對于“風電寒冬”,簡單從在不同地區上市的三家中國風電巨頭明陽風電(NYSE:MY)、金風科技(002202.SZ)和華銳風電(601558.SH)的三季報就可以清晰的看出:2012年11月16日,明陽風電發布三季報,顯示截至2012年9月30日,公司營業收入同比下降58.6%至7.878億元人民幣,凈利潤下降94.4%至502.98萬元;華銳風電第三季度形勢亦不容樂觀,單季營收僅有5.48億元,虧損高達2.8億元,創造了單季營收和凈利潤新低;金風科技第三季度營收24.6億元,凈虧損3243.88萬元,為公司2008年以來的首次單季度虧損。
對于幾家龍頭企業利潤的大幅度下滑,多數人迅速將之歸咎于產能過剩,事實似乎也支持這種說法。公開數據顯示,當前中國風電整機行業產能估計在30~35GW之間,產能過剩率在50%以上。與此同時,風電價格則迅速從6500元/千瓦下降到現在的3500元/千瓦,產能過剩導致的買方市場使得風電整機企業,即便不賺錢甚至虧損也不得不繼續交易。
然而,由產能過剩而導致的利潤大幅度下滑,顯然并不是中國風電產業要面對的唯一難題,隨著金風科技、華銳風電和明陽風電等整機廠利潤的下滑,一個已經牢牢套住風電產業鏈上下游所有利益相關方的“三角債”危機,正緩緩浮出水面。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個“三角債”并非剛剛出現,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它扎根于中國風電業最初的成長基因中。
我們以華銳風電為例。這家近兩年在營業收入上已經超越金風科技的新行業老大,其之所以能夠快速實現后來居上,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輕資產經營”的商業模式。
如下表所示,2009年~2011年,華銳風電財務數據的一大特征即是“應付賬款大于應收賬款”,這使得其自身具備了較高的貨幣資金,從而在不用自己更多投入的情況下就可以輕易擴大產能。但很顯然,由于整機企業的應付賬款主要為其該付給部件商的貨款,所以這種財務手段使得為華銳風電提供諸如葉片、電機、齒輪箱、軸承等核心部件的部件商們承受了巨大的資金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