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底，俄羅斯中斷了對波蘭的天然氣供應，而在波蘭每年需要的約210億立方米的天然氣中，進口自俄羅斯的份額高達40%。此舉一出，給波蘭居民的生活帶來了不可忽視的影響，該國的工業(yè)也因此遭受很大損失。

　　

　　隨著波蘭實現經濟多元化，一些專家觀察到，該國為實現能源獨立可能會加速向可再生能源轉型。

　　

　　如今，面對處于能源轉型進行時的波蘭，政策制定者可以從中汲取哪些經驗，以促進其他國家實現公正的能源轉型？

　

 

　　波蘭擺脫對煤炭行業(yè)的依賴，是在更廣泛的地緣政治和經濟背景下發(fā)生的。更重要的是，該國在加入歐盟的同時也轉向了自由市場經濟。

　　

　　早在30多年前，波蘭就開始嘗試擺脫對煤炭的依賴。硬煤采礦業(yè)曾經是波蘭經濟的基石，但在自1989年發(fā)展起來的自由市場經濟中，其競爭力不可避免地開始下降。

　　

　　1990年，波蘭有70座硬煤礦，大部分分布在南部的上西里西亞（Upper Silesia）。歷史上，該地一直是波蘭的主要煤炭產地。然而，波蘭的煤炭部門雖然規(guī)模龐大，卻效率低下，因此，難以在新的市場經濟中獲得競爭優(yōu)勢。

　　

　　自1990年以來，該部門進行了一系列重組改革，旨在減少就業(yè)，降低債務，改善管理，調整生產，以提高礦山的經濟業(yè)績和競爭力。

　　

　　從那時起，波蘭的硬煤產量減少了63%（從1990年的1.47億噸減少到2020年的5400萬噸），采礦業(yè)的就業(yè)人數同期下降了80%（從約39萬人下降到8萬人）。

　　

　　今年9月，歐盟委員會（European Commission）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對波蘭西里西亞礦業(yè)通過的一項能源決議給出回復，答案顯而易見，是建議減少對化石燃料的總體需求，加速引入可再生能源。

 

 

　　近期，美國未來資源研究所（Resources for the Future）與波蘭智庫WiseEuropa的學者們發(fā)布了一份報告，名為《波蘭公正轉型：協(xié)助波蘭煤炭社區(qū)轉型的公共政策研究》（Just Transition in Poland: A Review of Public Policies to Assist Polish Coal Communities in Transition）。報告研究了波蘭實現擺脫煤炭的能源轉型所需的支持策略，并分析了有助于實現全球脫碳目標的解決方案。

 

　　作為未來資源研究所和美國環(huán)境保護基金會（Environmental Defense Fund）關于歐洲能源轉型系列報告的一部分，這份關注波蘭公正轉型的報告將研究對象放在了西里西亞地區(qū)，可見其對于波蘭能源轉型具有重要參考意義。

　　

　　報告的調查結果顯示，利用國家援助來擴大礦山的經營算是一項部門政策，并不能有效地確保順利過渡。

　　

　　相反，在礦井被關閉后，確保礦工和受轉型影響的社區(qū)居民獲得新的經濟機會，讓他們能長期穩(wěn)定生活的措施，才是具有可持續(xù)性的政策。這也為有序過渡提供了一條更清晰的道路。

　　

　　西里西亞的例子表明，這種部門性政策需要輔之以促進工人和社區(qū)獲得新經濟機會的發(fā)展措施。“能源轉型并不意味著‘一刀切’，而是制定出能夠逐步改進的計劃。”未來資源研究所高級研究員韋斯利·盧克（Wesley Look）說道。

　　

　　值得一提的是，根據報告，波蘭擺脫煤炭的轉變同樣是受到了長期經濟趨勢的驅動。盡管最近的煤炭價格飆升和歐盟停止從俄羅斯進口煤炭的決定，可能會暫時讓波蘭煤炭行業(yè)受益，但其結構性衰退預計將在未來幾年持續(xù)下去。

　　

　　“沖突如此靠近我們的邊界，重新點燃了關于我們自己的能源未來以及如何有效應對危機時期的思考。”報告的合著者、智庫WiseEuropa前分析師亞歷山大·斯尼戈基（Aleksander ?niegocki）解釋說，“我們不能等待，也不能倒退。能源轉型也是區(qū)域經濟轉型，這需要幾十年的時間。忽視正在發(fā)生的變化，不積極地制定政策以求平穩(wěn)過渡，很可能會帶來新的危機。”

 

 

　　2021年，波蘭的可再生能源發(fā)電量達到創(chuàng)紀錄的300億千瓦時，但其在全國總發(fā)電量中所占份額卻降至17%左右，煤電占比則超過72%。這是因為多年來，波蘭的批發(fā)電價已達到歐洲地區(qū)的最低水平，這導致了高出口，而燃煤發(fā)電比天然氣發(fā)電成本更低，這導致煤電的產量創(chuàng)紀錄地增加。

　　

　　碳追蹤機構（Carbon Tracker）在其《波蘭的能源困境》（Poland’s Energy Dilemma）報告中提出，從長遠來看，考慮到更多可再生能源新增產能的運營成本預計低于新增天然氣機組的運營成本，能源轉型不僅是可能的，也是波蘭最經濟的選擇。

　　

　　這樣的戰(zhàn)略還將更符合歐盟2050年的氣候中性目標，從而使其他成員國不必填補波蘭在實現該目標方面的重大缺口。

　　

　　不過，在今年4月的一場演講中，波蘭副總理兼國有資產部部長雅采克·薩辛（Jacek Sasin）給出了既不會停止能源轉型，也將繼續(xù)投資煤炭的答案。

　　

　　薩辛認為，由于周邊國家的局勢不穩(wěn)定，歐盟有必要重新考慮其整體能源和氣候政策，并承認波蘭正在考慮的將煤炭使用延長至2049年以后的策略，屆時這種傳統(tǒng)能源可以作為國家能源部門的“穩(wěn)定器”。

　　

　　《波蘭公正轉型：協(xié)助波蘭煤炭社區(qū)轉型的公共政策研究》報告同樣分析并強調了波蘭以及美國等其他國家和地區(qū)在能源轉型方面的幾點經驗教訓，包括：

　　

　　改變不會在一夜之間發(fā)生，應盡早計劃，留出實施的時間。積極的計劃和實施降低了支持一個衰退行業(yè)所需的經濟成本。隨著時間的延遲，成本和風險往往會增加。

　　

　　在設計過渡策略時，要考慮更廣泛的背景。對于決策者來說，重要的是應考慮采礦和相關活動在該地區(qū)更大的社會經濟格局中的作用。

　　

　　將地方或區(qū)域驅動的政策與外部援助相結合。這是因為區(qū)域負責人了解當地社區(qū)的需求，但可能缺乏相應的資源。

　　

　　讓更廣泛的社區(qū)參與規(guī)劃。煤礦企業(yè)并不是唯一與一個地區(qū)的能源轉型有利害關系的企業(yè)。聽取當地其他企業(yè)或團體（如市政當局、工會、民間團體和環(huán)保組織）的觀點，以及來自居民的看法。

　　

　　不要只看“煤炭到綠色能源的轉型”。非能源相關經濟部門也在能源轉型中發(fā)揮重要作用，一個有煤炭背景的地區(qū)同樣有可能更適合引入其他行業(yè)，而不僅僅是擴大綠色能源生產。

 

 

　　到2030年，波蘭可再生能源發(fā)電量在總發(fā)電量中所占的份額將增加到近38%（2010年僅為7%）。由波蘭經濟部提供相關信息、國際可再生能源署（IRENA）發(fā)布的《波蘭可再生能源前景2030》（REmap2030:Renewable Energy Prospects for Poland）顯示，到2030年，可再生能源在該國最終能源消費總量中的份額可能會增加一倍以上，達到近25%。

　　

　　迄今為止，波蘭的可再生能源一直以生物質能為主。報告指出，為了實現更高的份額，波蘭必須開發(fā)其豐富的風能資源，改善電力傳輸和電網的發(fā)展。

　　

　　近期，波蘭政府修改了2016年通過的風電設施建設限制，將可部署風電機組的國土面積比例由此前的0.3%提高到了7%。

　　

　　波蘭廣闊的波羅的海海岸線，更是為發(fā)展海上風電提供了巨大的機會。隨著風電機組的不斷改進，預計到2030年年底，該技術下的負荷系數（load factor）水平將達到50%以上，意味著風電項目將能夠與傳統(tǒng)火電廠相競爭，前者的總成本會更低。

　　

　　在海上風電方面，彭博新能源財經（BNEF）指出，波羅的海擁有良好的海上風電開發(fā)條件：水深適中，含鹽量小，冬天無覆冰，海浪小，潮汐不明顯，離岸距離近，使得安裝成本、運維成本和輸電成本更低。得益于此，該海域將成為北海之后，歐洲另一個海上風電開發(fā)的兵家必爭之地。CWEA